我是一個很沒有時間感的人。
現在是週日早上快十一點,正對著電腦螢幕「振筆疾書」。在這之前,將近七點左右,用滑步機運動快一小時。
日出即起,勤揮四肢,動腦閱讀書寫,健康規律的人生?
不對不對,各位看官,誤會可大了。
時間倒轉回昨天下午四點五十,剛剛起床,開始一天的生活。東摸西摸,大概晚間七點出門吃飯-----也是一天中唯一的一餐。這陣子週末通常這樣過,一來反正在減肥,區區一餐即便吃到撐也不會超過一天的量;再者,這樣吃實在很省事,因此發現為了每天固定三餐或兩餐,事前的預備(規劃張羅吃食)與事後的「休息」(比方說等肚子消化後才能運動),很麻煩也浪費時間;平常睡眠不足,多些時間睡覺更好。
嗯嗯,回到昨天晚間七點。出門到很久沒去的麵店,把用如碗公般容器裝盛的大魯麵奮力下肚,連湯也不剩,然後去全聯社採買兼散心。回到家約莫十一點,倒在沙發上看電視,不一會兒即沈沈睡去。中途還接到一通老朋友的電話,逼自己腦袋清醒,講了約莫16分鐘,談話終止互道掰掰,遙控器轉沒兩個電視台,又睡著了,直到清晨快六點半才醒過來。
也所以,我雖然的確是在早上六點半這樣健康清新的時間「起床」,但這只是「時間」的行程,按照我「生活」的行程,一天還沒結束呢。接下來該做什麼呢?因為在減肥,所以滑步機運動非做不可,也因此才會有早上七點運動一小時這樣的行徑。滿身大汗後,悠悠喝無糖汽水與大杯溫開水,悠悠洗頭洗澡,悠悠吹頭看電視,等到端坐電腦前,已經是早上九點半。其實又開始想睡覺,但是因為覺得該做點正經事,所以勉強自己看看網路上的必要文字,同時更新一下部落格---沒錯,各位看官,這篇文字是我向各位道的晚安曲。
因為週末,所以這樣肆無忌憚嗎?也對也不對。週末沒有「早上八點要出門上班」的時間壓力臨界線,行進上的確更放肆;但平常日子的節制,也只表現在整個程序稍稍提早。
可能再怎麼順服乖巧,很自我的那一面還是壓不住。在外頭認真工作努力打拼,唯一用以慰勞自己、或說服自己第二天繼續認份戮力,除了任性吃(比方說一定要吃自己喜歡吃的,所以晚餐常常是鳳梨酥加椰果綠茶加牛軋糖加蘋果加香蕉),就是任性過時間。
最早起於前一份工作,超時超心力超爆肝,不斷消瘦怎麼吃都不胖,每天一上捷運就開始打瞌睡,同時養成回家無法自己地倒在沙發上昏迷兩、三個小時,約莫凌晨一點清醒,洗澡洗頭,然後寫企劃書寫工作報告到天亮,接著上班。雖然現在的工作幸福多了,環境與同事主管都是天使等級,但之前種下的因沒消失反而變本加厲:這兩個星期,通常都在沙發上昏迷到凌晨三、四點才清醒,運動一小時後,洗洗澡五點,很快瀏覽一下網路,五點半上床,六點半快七點起床,準備出門上班去。
其實不知道繼續這樣下去,究竟會演變成什麼樣,但卻很可以確定,一切都是因為任性的緣故。所以在用完滑步機後,照理說該趕快洗澡睡覺,卻因為看到不錯的電視節目,就蹲在電視機前悠悠待了半小時,邊啜飲補水分的溫熱開水,精神振奮心情舒朗,覺得人生真是美好,而完全不管兩小時後就要上班,或者這樣亂七八糟的人生。
我想我一直很享受眾人皆睡我獨醒的安靜時刻。一開始只是因為大學時第二天功課準備不及,熬愛唸書,卻意外發現不僅效率好,越夜越深的暗時還有一種誘人魔力,讓我幾乎身陷其中而無法自拔。寫論文時,為了避開白天的人聲嘈雜與不斷被提醒著的寂寞,有意無意讓自己盡量在白天睡覺,到傍晚時出門跑操場運動,回住處洗過澡轉一陣子電視,晚上十二點超過,才開始正經地閱讀寫東西。
國中與高中時期,每天到校最痛苦的第一件事,莫過於非常想睡覺。即使那時是正常不已的規律生活(每天晚上十點多,書還沒看完就在床上睡著了),但每天早自習一開始,就得奮力和瞌睡蟲作戰。其實心裡明白,只要十分鐘瞇一下,我就可以生龍活虎到晚上。痛苦了幾星期,正打算去跟導師商量,能否允許早自習時趴一下,十分鐘就好。沒料到導師比我更早出手,某天突然說出早上時光最重要、浪費一丁點就沒救之類。當時我是班上的好學生,這個非常關鍵的請求自然默默吞下肚而沒有下文。當然我還是每天都非常痛苦,不過除了痛苦,還多了對自我的存疑:早上沒有精神的我,果然真成不了大器啊?!
直到往後某一年的某一天,從報上看到科學家研究,人其實分「早起型」與「晚起型」,後者要到一天的下午以後腦袋才能正常運轉,一切都只是體質造成,我才多少釋懷。雖然日後多少念了些書,知道如何更分析性地看待所謂論述與科學研究等等,但還是懷有私心,竊竊抱著「晚起型」這樣的名號不肯放。
畢竟這還是屬於早起型人的世界,總是得給自己一點生存的正當性與理由。不想再像我失去的左手,只能每每看到左拐著手吃飯書寫文字的同伴時,興奮大叫「我以前也是左撇子耶」之後,只能落寞地說明「不過早早就被我媽硬是打成右撇子了」。像述說一個再也回不來、永遠失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