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英文不是很好,但對某些英文詞彙常會有點特殊親近感,比方說 Not Yet。
不,喔,不,不對,不對不對,是還沒。
收尾的促音讓頭首的堅定拒絕有了生機與宛轉,一點點希望成分。
今天去看手,照例先在樓下熱敷與針灸。
本來是個很怕針、尖、刀的人,噴血的電影很不喜歡,上醫院除非會染破傷風這種等級否則死不肯挨針,給抽血檢查時即便護士小姐因為找不到血管皺著眉頭將針頭扭啊轉,我咬牙隨她就是不肯正眼瞧插進身體裡的針與那一丁點倒楣被推作代表的皮肉。
第一次針灸,非常緊張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幸好是個溫柔的女醫生:「我會先針這裡這裡,你就深呼吸,痛的時候隨時跟我說......」
手搞成這個樣沒辦法,真就是硬著頭皮讓醫生一針插一針。
針灸好像也是有分的。一般來說其實不太痛,除非要「特別伺候」,針插得深一些,或者扎在某些特定部位,比方關節。
老天爺眷顧第四十七天的左手,其實已經進步很多,不過靈活度與力氣仍不足,亦無法伸直與握拳,關節看起來腫腫的,醫生說是韌帶。所以在好不容易適應一些後,再度上演必須深呼吸心臟略微加速的戲碼。
扎關節有時還是挺痛的,不過為了手快點好也只能跟自己說要忍耐。
今天是六針。扎針的是男醫生不過同樣很細心也很溫柔。
配著型男大主廚扎完針,上樓給師傅推拿調理。因為沒事所以都會找些話題瞎扯。我把右手舉起,快速靈活地重複握拳又放開。
「師傅,我左手什麼時候也可以這樣啊?」
師傅抬頭看了一下,「嗯。」
「你這個呴,能先恢復到八成就很了不起。」
「那不會全好嗎?」
「會全好,可是會很久。」
「是到一年那麼久嗎?」
「至少半年吧。」
「那什麼時候會到八成?」
人生總要有點期待。
「再一個月吧。」
第四十七天,很多第一天第二天.....無法接受的事,現在都可以笑笑點點頭了。
每次看到帶著傷疤的左手,以及每次被迫要右邊伙伴出手相救的左手,都會再次感謝老天爺。
更多的,連休息療養條件都沒有,只能帶著略微恐懼與害怕的不安,硬著頭皮讓未恢復的身體硬上。
一直以來,相信尼采在反基督裡說的,靠著觀看與同情比自己更悲慘的人,是世界上大部分人活著的重要養分。
書寫至此,突然驚覺,受傷了並正養著傷口的此刻的我,是不是也落入一向就算不至鄙夷也至少無法認同的那堆人裡。
卑微地,小小地祈求著,因著感受到的正向的充滿感謝,而不是沮喪失望在先,信心與勇氣等待更悲慘的他者點火才燃起。
我,卑微而小心地祈求者,自己不是十年前在學期報告上狠狠痛批的那群人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