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12月 28, 2010

倚斯

這下連椅子都給釘回來了.....

星期六, 12月 25, 2010

司機與他的神奇GPS



那天是靠著司機與他的神奇GPS,我才順利到達的。



路不太熟,所以對司機充滿期待。因而當司機開口問「小姐妳知道那個地方嗎?」時,不快油然而生。畢竟這裡不過就丁點大。但是當地招車不比平日居住城市,就算打無線電叫車也得碰運氣。



看到司機慢慢在左前方GPS上慢慢點選地址字詞,甚至邊開邊用筆很不穩地直接在觸控螢幕書寫,真是火大極了。「你不知道怎麼走喔?」完全無法掩飾心中的厭惡。「停下來,你停下來,寫好再開沒關係。」



畢竟有點年紀,白紙上黃色字顯然對視覺有點吃力。「啊我來寫好了。」當然不無猜想司機有故意繞路或拖延時間的可能。算了,就當上賊船吧,採取合作態度,說不定還能快點到達目的地。



「你開多久了啊?」顯然我的火氣還沒消。
「一個月。」
「喔。」
「小姐,我剛剛從很遠找到妳,也是很認真很努力,我這個(GPS)很厲害。」
司機開始回擊。
「喔對啊,這個很好用呴,我們慢慢找一定找得到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在社會上被踩過踹過幾次的人,這個道理多少懂些。



「你一直都開計程車嗎?」自從發現我有跟計程車司機聊天的天分後,有機會就磨練精進一下。
「我喔,我做過很多事耶。」
「是喔,那現在是退休來開喔?」
「也不能這樣說,一半啦,我之前種蘭花。」
「嗯。」
「小姐我跟妳講,我種蘭花,從三萬,五萬,二十萬,一百萬,兩百萬,三百萬,幾年就到了。」
「那幹嘛不種了啊?」



「小姐我再跟妳講,我花兩千萬買苗,賣的時候不到兩百。」
「是喔,那不就跟股票一樣?」
「對對對,我也做過股票,交易金額有五、六億那種。」



「看不出來耶,你這麼謹慎的人竟然會去炒股票。」

司機先生非常仔細留意GPS的任何一句播音指示,以及螢幕顯示器上的任何一個數字。
『前方四百五十公尺,左側閘道,左轉。』

「這是1.6公尺還是1.6公里啊?」
真的會昏倒;不是用一個月了嗎?
「沒關係我們慢慢來。」當下必須和司機培養同舟共濟的革命情誼才行。



「我只是對這裡不熟,但是對開車很熟,當兵的時候練的。」
「是喔,是開大車那種嗎?」
「對啊。」
「所以你有大型車的駕照喔?」



「對啊,我還開過好幾年砂石車耶。」
蝦米!砂石車!!!

『前方四點五公里靠右側,右轉。』

「對對,還沒到,我也有在一起幫你看。」GPS當時是我和他的明燈。



「你這麼斯文開砂石車喔?」我是真的很訝異。講話慢吞吞,開車也慢吞吞,這樣是要怎樣跟人家衝業績?

「小姐妳等一下,我先開車,待會再跟妳聊。」
「好好沒關係,我們先好好開車找路不要講話。」

就在剛剛,司機先生因為錯過出口而倒退嚕,並在往前開三百公尺時發現啊這裡也可以轉剛剛不用倒車沒關係。



四點五公里處,順利右轉。

「幾百個司機,就我一個人不吃檳榔不喝酒,也不抽煙。」

司機顯然沒忘記要講話。

「大家不會逼你喔?」
「我吃過一次,結果坐在那裡動都不能動,好久好久。」
「還有喝酒,三次都醉了,不喜歡。」



『前方2.6公里,美山出口左轉美山路。』

「那你是標準的好先生喔。」
雖然這完全不是我的標準,不過順著打哈哈我還會。
「小姐我幫你介紹男朋友好不好?」
因為不知道哪裡飛來這個問題,我的的確確當機了兩秒。
「喔好啊,你要幫我介紹什麼樣的?」



「小姐等一下,我找一下路。」
「喔好,我有再看,還沒,還沒到。」
「這台很好用吧。」
「對啊,好厲害喔。」
「我女兒買的,剛買來時我還放很久都不用。結果我一直下車問路。」
「是喔,好麻煩喔。」

完全可以想像當時坐在後座的乘客會有多生氣。

「下雨更慘,還要撐傘。」
「對啊對啊。」



「當然是好的啊,不好的當然不要啊。」

司機先生顯然不輸給唸書時期我的某些教授,跳躍性思考,一步一拍跟著很快就會聽不懂放棄。

「是喔,好啊。」
「小姐妳幾歲啊?」
「你覺得勒?」
「最多二十七、八吧。」
我搖搖頭。
「二十五、六?」
我想我一定看起來面有難色。
「不只啦。」



「有超過三十嗎?」
「有啊。」體重與歲數,是我最不秘密最可以公開的兩件事。

「這個真的很讚呴,後來實在一直問路受不了,就叫我老婆裝起來,教我怎麼弄,這個真的很好用。」

嗯,又來了。飛躍。

「對啊,也比翻地圖快。」



「超過三十歲會跌價喔~」

感謝那些教授教會我做人不要太執著。

「是喔。」
「要加油啊。」

因為被很多不好的人踩過踹過,所以就算被逼著逼著,同樣一句話,也多少培養出分辨是好心或惡意的能力。



「工作很忙啊。」
「這個也不能放棄啊。」
「女生自己會賺錢不是很好嗎?」
「但是老了以後還是會生病會寂寞啊。」
「是喔。」

再次感謝那些踩過與踹過我的人;以致讓我在碰到好人時,有辨認出他 / 她們面貌的能力。



「哇,真的快到了耶,這台真的很厲害好準喔。」
「對啊很厲害吧哈哈哈。」

可以表達善意的時間不多了。

「先生你有名片嗎?」
「有啊。」



「小姐,如果要我介紹男朋友,妳要主動打給我喔。」
跨出車門前,司機刻意不經意地說。

這次只當機一秒。

「喔好。」

司機與他的GPS,還很細心與善解人意。

星期一, 12月 20, 2010

大餅火燒槓子頭--吳興街,頂溪捷運站,中正紀念堂,水源市場

身為沒有澱粉會死掉的澱粉鬼,尤其又鍾愛麵粉製物;西式麵包是一類,中式饅頭餅類又是一類,兩類都好愛。不知道是否跟健康養生風氣有關,街頭上賣傳統大餅火燒類的小攤似有逐漸增多趨勢。不過買這些東西也得留意,據觀察,有不少比例,來源應該購自批發商,這類的不能說不好吃,但是就有些這個與那個的不足處。最近吃了幾家,野人獻曝一番。

一、虎林街有家蔥花千層大餅,硬是要得。招牌大餅熱吃冷吃都好,且經濟實惠,雖然上過電視但店主仍舊那樣客客氣氣笑盈盈(也賣傳統蛋糕一式,口感少見,有興趣者可一試)。出了虎林街,近來出現不少也打著蔥花大餅、同樣看板紅通通底的店家,彼此有沒有關係不清楚。吳興街上週六也看到一攤。

招牌大餅沒見著,倒是有虎林街店沒看過的、比較小的長方形蔥餅,包紅豆的乾烙圓餅,像圓球版漢堡的豬肉餅,還有一個什麼也是餅不過記不大清楚。走遠遠就聽老闆娘喊著,四個一百,四個一百。

雖然家裡冰箱滿滿,仍忍不住走上前。

老闆娘衛生不太好,剛擤完鼻涕,單張衛生紙擦呀揉的一小團,怕隔不住,手鐵非沾點哈啾產物不可。

我說服自己不要太在意,一來好吃比較要緊,二來多少食物不過沒看到罷了真瞧見大概只能餓死。

「兩個五十?」

「才四個一百!」

「吃不完。」

「沒有下次。」

口氣很大,像老師特地寬恕犯錯的學生。我也不是很在意,目的達到就好。

才咬一口,不禁為這位老闆娘掬把同情淚:沒辦法,態度差就算了,衛生不好也可以忍耐,但是東西不好吃,就修怪我非得替其他人荷包著想。

餅很乾,蔥很乾,紅豆餡很少很乾。這樣的乾,我想不是放太久,而是更致命,原料不好,做工不好,所導致的。唯一優點,可能就是不油,澱粉在同品項中算少(所以算貴!!!),怕胖或不吃油者可食。

嘴裡咬著這麼難吃的蔥餅與紅豆餅,因為不想浪費還是努力啃,眼淚都快流下來,心裡直懷念上週在頂溪捷運站的美好偶遇。

二、那天是星期日,晚上大概六、七點吧,頂溪捷運站往樂華夜市方向的出口,一個五官很漂亮的中年女子,拉著個菜車木板,坐在人行道上很安靜地販賣著,完全不起眼。會上前詢問,完全因為本著實驗與好奇精神。

一樣是大餅、火燒槓子頭等,有比較鬆軟的,也有比較扎實的,有全麥,紅豆,蔥口味,原味,微甜,或包葡萄乾。老闆說是家裡自己做的,大都是老麵發,有些有摻點酵母混著發,都在永和一帶賣。因為已經吃很飽,只買了圓圓的紅豆餅與火燒槓子頭,忍不住先剝兩口嚐嚐,剛踏進捷運就後悔沒多帶些。這應該是我吃過這類食物以來,最好吃的前一、二名吧。不論澱粉體或餡料,非常扎實有份量,提起來很沈,而且這麼沈這麼實密,卻吃起來有彈性,即便冰箱冷凍一個禮拜後只是自然回溫著吃,仍可感覺到麵體的生命。最後,價錢非常實惠。幾年前金山南路有家現在搬走了的有名槓子頭,在我吃到頂溪這家之前是第一名;不論味道口感價錢,現在都得換人了。

附加說明,我是個懶惰的人,從來能直接扒開塑膠袋吃就絕不多費工。不過這類粉多的乾食,若稍嫌乾硬難嚥,不妨噴點水大同電鍋按下去熱熱,應該更能引出美味。

三、這類硬梆梆食物似乎是大陸北方盛行?總之,中正紀念堂捷運站出口附近、南門市場對面,有位操大陸口音的姑娘小姐,能向她買到好吃的大餅槓子頭。不知是否有經過台灣化的口味調整,這家的嘗起來反而比前述第二家軟一些、彈一些,口味也更豐富一些。個人最喜歡的是火燒槓子頭,二十元一個,不是太難咬,卻越嚼越香。第二是包起司與紅豆的大餅,長條狀,雖然價錢貴些,但是姑娘小姐說是加牛奶,也果真很香很好吃,每次買每次都吃到停不下來。

個人習慣,喜歡跟做好吃食物的老闆聊天。

「你這都用老麵嗎?」

「是啊~」

「沒摻酵母啊?」

「沒沒,我是到台灣來才知道有酵母這等東西,在大陸從沒見過.....」

一來一往,付了錢,啃著餅,真是那天最快樂時光。

四、對食物源流沒有研究,只是粗俗人在意好吃不好吃。水源市場有家包子饅頭餅店也是好久好久生意,記得禮拜一不開。它家有種全麥饅頭不雜核果的,扎扎實實纖維豐富,最適合減肥者吃,唯一要挑,鹹鹼味有些過重。不過個人私自覺得,這家最好的,是各種其他地方很少見、不同形狀且餡料各異的餅。餅體是軟Q路線(「缺點」就是一下子吃光光),有花生有芝麻等等,生意很好,常常晚點去就得下次請早。另外蔥油餅似乎也有名,不過晏起者如我,從來都只能讓老闆說抱歉不好意思賣光了。

星期五, 12月 17, 2010

南半球地在北半球,之九:Maison Kayser--棍子,土耳其,喬巴達,阿薩斯,巴他 ,嘎許,坎貝尼

註:手受傷的第一個月,每天去Maison Kayser是讓日子得以一天天過下去的生活大事。一格一百一個月內集滿二十格使得兌換現金,也就成了當時的重要目標。另外話說,現代要檢驗一個人有沒有恆心,看他 / 她寫部落格就知道(嘆)。照片挺齊,文字卻只剩隨手筆記,多所缺漏,照片也無法完全對齊。但原字原句放上,雖然許多不成熟與超素人不專業,卻是某種記錄。手仍然沒有痊癒,一元硬幣仍舊無法好好握住。每當銅板框噹一聲掉落櫃臺,裝作沒事心頭仍忍不住一揪。希望再久一點以後,我能更不要這麼脆弱。

筆記開始,Ⅰ

不知是否考量台灣人的接受度,還是店裡銷售策略,各式的土耳其很常出現在試吃台上。

法國類如棍子、嘎許,可能對台灣人來說偏硬偏韌,土耳其同樣是較單純的麵團,皮沒法國那麼脆,肉也沒法國那般柔軟中帶有乾香,但整體而言相當好吃,皮有口感,肉則濕潤卻組織完好。

(棍子,嘎許,喬巴達,土耳其:)皮的話都是淡淡香香 。相較之下 ,棍子皮較酥脆硬,嘎許皮則是韌硬,喬巴達皮淡淡香香薄薄略有口感,土耳其皮也是略有口感但沒有喬巴達塗油的香味,卻屬清淡易入口。

(棍子,嘎許,喬巴達,土耳其:)肉的話組織都很好也都稱柔軟,但還是各有特色,相較之下,棍子水分最少仍有柔軟度,嘎許次之且很耐咬較韌,喬巴達和土耳其,肉較薄好嚼,容易入口,帶乾香。土耳其肉較厚較柔,軟較濕潤,四個裡面水分最多

試吃台上切片,(吃起來)喬巴達和棍子和土耳其較相像,不過土耳其有蜂蜜味。

阿薩斯,巴他,嘎許, 相同麵糰,但不同形狀,內裡口感也不同。

坎貝尼也是法國類不過有加麥。

小魔杖(棍子小支)



坎貝尼外見


坎貝尼中身


蜂蜜土耳其與牛角


蜂蜜土耳其


喬巴達


核桃葡萄坎貝尼

星期二, 12月 14, 2010

菜鳥轟上天,一:越好心,越踩雷

崔Chef走馬上任前一天,到拉司肥拉走巡一下。徐有卿剛剛進階,熬了三年助理,終於可以拿鍋子。她很親切地對這位即將接任自己職務的後輩說,你呢要記得,不要多話,只要說「是chef」,一切忍耐就對了,一定沒問題的。

隔天,餐廳開工前員工集合訓話,徐有卿看到新來的助理竟然第一天上班還遲到,趕快揮揮手讓他知道哪裡入列,免得太明顯成為箭靶。

外場領班清清喉嚨,開尊口:「向大家介紹我們新來的chef......」。

我,幹過一模一樣的事。一‧模‧一‧樣(嘆)。

那是離開學校,所謂出社會後,的第二份工作。進去大概三個月後吧,來了一位年紀看來比我大十歲以上甚至超過的中年男子。

當時公司的規矩,每位新入者,是藉由群體email向前輩拜碼頭,然後前輩們會回覆諸如「歡迎」、「加油」等字句。

這位叉叉叉的拜碼頭信大致是說,小弟初來貴寶地,還望各位多多不吝給予指導指教八拉八拉八拉......

其他的前輩依往例,很快回了諸如「歡迎」、「加油」、「有問題請別客氣喔」等等。

輪到我了。

雖然只有三個月,不過也才三個月。想到三個月前自個兒乍到的不安與沒信心,對眼前這位不知該叫大哥還是大叔的男子尤然生起更多同情。那時景氣正不好,報上總寫很多人失業,尤其中高年齡。新伙伴感覺不是挺精神,身體總不時屈著。

記得我信是這樣回的:

叉叉叉你好,很歡迎你喔,我跟你一樣,也是初出茅廬的菜鳥,不過這裡的人都很好請放心沒問題的八拉八拉八拉.......

嗯嗯,希望他能覺得自在些喔。按下「send」,心裡有種踏實感。

三分鐘後,我的直屬上司井字號井字號井字號寄了一封信給我:

圈圈阿,那位叉叉叉應該大你十歲以上吧,而且他在三角形三角形三角形待了十幾年囉,是前輩呢。

我的腦袋轟然作響。楞了三分鐘,很沮喪地回信給我的直屬上司:

是真的嗎?井字號井字號井字號,那,那我該怎麼辦,誰叫他要一副很緊張很害怕的樣子啊,嗚嗚害我誤會,這下可好了該怎麼辦八拉八拉八拉

這邊要解釋一下。我當時待的那一行,是個正從高峰往下跌的產業,到現在都還在跌。而在產業的權力結構上,三角形三角形三角形在我們的上端,雖然它們也是跌到不行,也是到現在都還在跌,但是畢竟家大業大,對我們這行,就算不是玉皇大帝,也有土地公等級,是需要好好交陪的對象。何況我那時渾身青椒蘿蔔花椰菜,三角形三角形三角裡頭出來的,就算是叉叉叉,也是長著三角臉的叉叉叉。

中午迎新吃飯,我很誠懇地走到這位三角臉叉叉叉面前,說真是不好意思,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叉叉叉大哥大人不記小人過八拉八拉八拉......

叉叉叉堆滿笑容說唉呀我本來就是菜鳥啊你沒錯你沒錯......並且沒怎麼看我地,一路起身往外,朝餐廳走去。

徐有卿接下來不知道會怎樣。

我當時也不知道;「應該沒事了吧」。

就像老麵發酵需要時間,泡菜醃釀需要時間。不著痕跡地還以顏色,也需要時間。

不過現在想起來,我覺得自己挺被看得起的。不過就是顆青椒蘿蔔花椰菜,竟也有原子彈等級伺候。

看來該感到欣慰才對;原來我也是顆有爆炸力的青椒蘿蔔花椰菜啊。

星期五, 12月 10, 2010

好大一顆蛋

今天跟每個天一樣,匆匆忙忙趕著去上課。都快來不及了,捷運站出口一個小攤還是讓我忍不住停下腳步。應該是賣吃的,「不過那是什麼啊?」一顆顆淺土色,圓圓地堆疊滿一手推車。「土鵝茶葉蛋」、「顧胃」、「去寒」、「燒烤」.....老實講因為真的很趕,不過大致是這幾個字,有點歪斜地努力想把充作招牌的白底木板寫滿。

「老闆可以現吃嗎?」
「可以啊一顆四十,三顆一百。」老闆拿了一顆作勢敲裂蛋殼。
「好,我要一顆」。雖然過往經驗裡,越大的蛋越腥,不過實在太好奇了到底是什麼啊非買來吃吃看不可。

老闆不知道是想省錢還是以為我要現吃,直接就把一顆蛋遞過來。

ㄜ,姑娘我要去坐捷運。

「老闆有沒有袋子。」

大概老闆終於發現我是老實人一枚,不僅給我袋子,還很酷地拿了一小包夾鍊袋,「給你胡椒粉沾著吃」。

老師跟上次一樣賣力,超時上完課已經喪失話語發音能力。只記著包包裡有一顆蛋,小心不要打破。「應該不用再煮吧,外面有蛋殼。」雖然這些蛋的確在冷颼颼晚上吹啊吹地受風受沙,也很像大市場裡頭滾在地上喊著賈之哉賈之哉的馬鈴薯。

按照慣例,應該一買到就下肚,不過實在孤陋寡聞生平在市街上看到賣著這麼大一顆蛋(要是在,比方說動物園,買到鴕鳥蛋,可完全合情合理),忍著饞意回家拍照留念。

旁邊的筆,就是一般尺寸的筆。


厚度


此蛋修長優雅,握在手裡滑順潤澤沒有粗糙感。

我只有拿到水龍頭沖了一下。蛋大,殼與蛋膜也較厚,很容易就剝乾淨。內裡光光潤潤,比一般雞蛋做的茶葉蛋顏色再淺些,也光潤亮些。

吃起來比預想的好吃。雖然的確比雞蛋腥,但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蛋白較韌,蛋黃很綿密且顏色偏白,三口加兩個整個吃完它也沒有預想的噁心感產生。是清淡口味,若是調味再重些,或用什麼能夠牽引但是不蓋過的味道去引,應該滋味會更好。然後這麼大一個,煎荷包蛋應該很過癮吧。

吃完才想起來還有胡椒粉這回事。

星期五, 12月 03, 2010

逗點,九,食物的清潔度,與可吃度,下

嚴格來說,應該是花枝丸才對。

非常喜歡廚房、尤其烘焙廚房的原因之一,是吃。

一般來說,熱衷烹飪(不論哪一類)的人,通常也都是愛吃的人。

其次,具我資淺觀察,做烘焙的人,通常也比較是敢情於認真與無所懼吃吃喝喝的人(當然這有本身的偏見在,不過嗜吃如在下,實在對在廚房內自己料理出來的食物不願意認真吃、沒有好好吃喝感情的人,就算不到很感冒也覺得很掃興。何況實在很難想像,光執著於烹飪過程而不願意入口嚐試,怎麼知道到底煮出來什麼東西、煮出來的食物自己都沒有感情怎麼要求別人喜歡?啊再說一遍這是我的偏見,好吧,改成「我很喜歡尤其在廚房裡很認真又充滿熱情吃吃喝喝的人」.....)。

再者,烘焙廚房裡基本上都是「香香可立即食用」的食材,相對於一般料理廚房中生蔬生肉生魚的腥膩味,烘焙廚房真是我的天堂。

不過畢竟是廚房裡最低階的菜咖咖,日子怎麼可能這麼好過!

菜咖咖的重要任務之一,就是每天備不完的料。以之前待過的那家無緣麵包店來說,每天早上一進廚房第一件,就是衝到每次進去每次都怕被關 在裡面的大冷凍庫各拿三包台灣人很愛加在麵包裡的高熔點乳酪及馬鈴薯丁,接著---在被師傅發現當機之前---一一找出前一日準備好的配料與餡料並依當日出麵包順序使用:黑胡椒洋蔥鮪魚、切片蕃茄與黑橄欖、卡式達醬、墨西哥醬、蛋白霜、黑櫻桃罐頭、水蜜桃罐頭、金棗乾、從來都切得滿手濕黏的大塊白色軟質乳酪、起司片、火腿丁、花枝塊、蕃茄片、這個塊那個片這個丁......

碰到材料臨時用完,如果是可以現開的罐頭類還好,只要事先確定有貨,趕快衝到倉庫像抱孫子那樣再衝回廚房,速速用開罐器打開即可(我也是到那個時候,才真正學會如何用開罐器。而且業務用罐頭通常材質較厚面積又大,撬開過程中手早常常疼痛不已卻從來只能咬牙忍耐因為速度啊速度啊~)。比較麻煩的是必須先經過一些處理料理手續的料,這時真的就是「挫咧等」:生產流程因此被迫中斷更改,在內心已經非常恐懼不安的情況下,又必須保持冷靜與頭腦清晰,以最快的速度且有條不紊,速速把料當場備好。

因為在出麵包時發現餡料不夠的「場面」(日文說「bamian」)實在太驚險刺激了,只要被嚇個幾次,下午生產線較輕鬆時都會特別認真備料。切不完的黑橄欖,切不完的小蕃茄,切不完的洋蔥,切不完的青蔥,切不完的乳酪,還有,花枝丸。

是放在法國墨魚麵包裡用的。就算先假設墨魚等於花枝好了,不過花枝畢竟不等於花枝丸,似乎略有欺騙消費者之嫌。只是就我觀察一陣子,不論當初設計配方者究竟安哪種心,花枝丸很有可能比正宮花枝來得合適,因為前者已經過一定程度烹煮與調味,放在麵包裡的軟硬與鹹淡剛剛好。若是真正拿花枝切塊放進去,跟麵包一起烤,吃起來應該會誤以為咬到一塊塊白色無味的橡皮吧。

喔對,切花枝丸。

花枝丸送到廚房時,大概幾十顆裝一包,不知道有沒有先冰不過反正來時一律進冷凍,要切的兩、三小時前再拿出來退冰否則又是等死(看,在廚房真的要有非常清楚且能同時處理很多事情的鎮定腦袋.....)。一顆乒乓球大的花枝丸,拿尖頭略小的刀子一分為六。

好吃如我,加上在廚房大概因為一直動真的非常飢餓,只要不影響進度且不要太誇張,偷抓一兩口餡料往嘴裡塞是常有的事,甚至私以為這是廚師展現其對食物熱情的重要表現。不過有些東西我打死不吃。比方說很受男性廚房人員歡迎的鮪魚罐頭,我不喜歡它帶的蒜頭味;然後生的當然不能吃。而花枝丸在我的分類裡也是生的:雖然它明明就煮過了才包進袋子裡,但是因為它進冷凍庫,而且都被拿來煮湯或火烤沒有人吃冰的,所以對我來說它就是生的(詳者請參見人類學對可食食物的研究)。

摸過生的,就一定要好好洗過手,才能再吃東西。這是我進廚房時仍堅守的信條。

第一個禮拜後被打破。

有天,照例很認真切著花枝丸,力氣小加上不會用刀,而且花枝丸可是長成會滾來滾去的圓形,我非常賣力,一刀一刀認真筆劃。就在臉前佈滿花枝丸帶有的微微蒜味時,一塊好好吃的麵包遞來眼前。

「來,辛苦了休息一下,這可是福利喔~」

好心的前輩學姐從不知道什麼原因但總之要被淘汰的麵包中,分出幾塊給我們這些菜咖咖。

剎那間,想到以前在學校,一個學長說他去部落作研究,原住民熱情拿出飛鼠肉乾。「你吃是不吃,吃,當然要吃。」

在廚房裡,前輩願意拿東西給菜咖咖吃,那是對菜咖咖的肯定與表達善意。

桌上只有刀子與已經切和還沒切、散成一片的花枝丸,沒有衛生紙。 再者事情正做到一半還得繼續速速完成,想被當天兵白目就走去洗手槽洗手吧你。

學姐的笑臉還對著自己。伸出略微顫抖的手,我接下了那塊麵包,大口快速塞進嘴裡嚥下去。

再一次,我又被解放了。從此以後,我沒有什麼不能吃的了。

在廚房裡,基本上什麼都能吃。就我觀察,師傅們唯一交代要小心的只有含蛋食物。

事實上在廚房裡吃東西必須大膽放勇氣下去的原因,不在於食物本身,而是器具。

廚房如戰場,速度切切記在心。有得吃的時候,除了快速嚥下是基本(趕快吞下去趕快工作!有年元宵,前場阿姨好心代煮湯圓,一回兩回三回直嚷著湯圓要爛了爛了趕快去吃快去吃.....)內場的手一直在動沒有停下來沒有人抬頭,也都完全明白外場的人為什麼不可能理解湯圓要放給它爛),再來不要說擺盤與裝飾,而是擺哪裡放哪裡-----就各處當時有空位的地方,不論那裡之前擺過任何生的冰的剛送進來的貨物的。至於切割刀具,則是隨手可取得的麵包刀與大小刀而且從來沒看過人在使用前拿去水槽就算隨便沖一下也沒有,不論晚上有多少雜食動物在參加運動會競賽項目時飛奔而過,或早上很趕地切完培根來不及洗就丟回去。

不過我也必須誠實說,在廚房的幾個月裡,垃圾吃垃圾喝,可從沒鬧過肚子,從‧來‧沒‧有。

從此以後,我的食物可食度標準大大降低,可食種類大大提升。

離開廚房後,只有變本加厲而已。洗刷沒那麼乾淨,吃;火鍋裡搞不清楚誰先下後下,真的很餓,吃;超過食用期限兩個月以內的泡麵都不必丟,就算是餅乾一個月內也都安全。若有冷凍庫加持更不用講,低溫擺放的饅頭麵包怎麼會壞?不超過三個月都是安全期。

其實從小就有一個幻想:總有那麼一天,我會到世界各地去旅行,為了這個夢,可得好好培養肚子裡足以百納不潔百毒不侵的細菌才行。

受制於講求清潔與懼怕的前三十年人生,這個計畫終於有得以展開的一天。

星期四, 12月 02, 2010

湯匙

湯匙。還欠磨。